冬天,遂想起(一)
冬天,百无聊赖的季节。遂期盼一场雪。遂想起那落在西湖的雪,遂想起记录那场雪的人——张岱。
张岱虽是南方人,他的人生却是四季分明。
张岱人生的春天正值大明朝的末世。天柱欲折,四维将裂,帝国的长城抵挡不住外族撞击,内部的腐朽正待土崩瓦解。
而此时的张岱少年纨绔,极爱繁华。他爱热闹,爱人群,也爱人散后那一弯凉月,也爱曲终后,那江上数峰青。
他癖好多。他说,人无癖不可与交,以其无深情也。人无疵不可与交,以其无真气也。他自称,好精舍,好美婢,好娈童,好鲜衣,好美食,好骏马,好华灯,好烟火,好梨园,好鼓吹,好古董,好花鸟,兼以茶淫橘虐,书蠹诗魔。
但他真正爱的是读书是写字是做天地文章记录时间的经纬。他经史子集,无不通晓;天文地理,靡不涉猎。他的著述之丰,用力之勤,令人惊叹。
他倾心记史,却以散淡小品文流芳后世。张岱说自己无一事不败,“学书不成,学剑不成,学节义不成,学文章不成,学仙学佛学农学圃俱不成”。却偏偏成了明清第一散文大家。
他在他人生的春天已极尽繁华,无限接近快意。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?国破城深,只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从此张岱的人生只有冬天。自此,他躲进深山著书立说,用文字对他的故国忠诚的追随。
一次大雪后,他独往西湖。那留下白堤的白居易的西湖,那留下苏堤的苏轼的西湖,那在君山隐居的林逋的西湖,那坐着油壁车闲游的苏小小的西湖,那埋着忠骨跪着佞臣的西湖。多少前尘往事,在一场大雪后,人鸟声俱绝。
他独往湖心亭看雪。一路上,雾凇沆荡,上下一白。天地无涯,余舟一芥。谁能想到在遗世独立之外,竟能遇与自己同样的痴人呢。如此邂逅,大美而无言,三大白而别。
自此,每至冬日,无数后人遂想起张岱,想起其人,其文,其情怀。人生无论处在何时何地,故国故人难以割舍。人生起起落落,无非相逢离别时的三大白。
冬天,遂想起(二)
冬天,凉薄的世界。遂想起一句话,在薄情的世界深情地活着。
窗外,是一片严寒,草木凋枯。冬天正在以它威严的自然法则,对这个世界进行最严厉的删减。就连太阳也避而不见,就连蓝天也笼上了一层灰色,就连空气也冷冽到可以触摸。这样的冬天,无人不惧怕。
现在的孩子不好管啊。这是很多为师者的心声。管深了不是,管浅了不听。没办法,多少老师收起了笑脸,板起了面孔。有个孩子写作文写她的班主任,说从没见老师笑过。有一次下课,老师走过来和孩子们聊天,老师笑了,但没过三秒,老师就收起了笑脸。孩子评价,可能是老师害怕在学生面前失去威信吧。貌似,老师和孩子都处在深冬。
而走在冬天的校园,你会看到另一番景象。早晨,值日生在扫落叶,捡树枝,清垃圾。他们有条不紊的做着,净化着校园,修养着身心。他们在每一扇窗口内读书写字倾听交流,气氛热烈,乐学善思。
冬天是寒冷的,而小小的温暖无处不在。走在校园中,孩子们一句老师好,上下楼侧过身子让老师先行,看到老师走过来极速坐好读书,无不让人心里暖暖的。
而老师们呢,他们课堂上激情投入,课下精心辅导,埋头看作业。升旗时,帮孩子整整衣领。跑操时,双眸紧紧追随孩子们的脚步。复习时,默默地陪伴,适时的鼓励。考试后,一个接一个的去做卷面分析。孩子闹情绪时,耐心的开解,当头的棒喝。他们为了孩子无所畏惧,他们为了孩子又怎会吝啬一个笑脸?
海子说,在黑夜里为火写诗,在草原上为羊写诗。在这寒冷的冬天,有多少人热烈的工作着,生活着,深情以待。因为他们心怀春天,无惧严寒。